在沙湾区太平镇沫江村一组的一处山坡上，有一栋白色亮眼的房屋，巨大且透亮的落地窗内，房屋的主人、乐山市明仕农业发展有限公司销售经理明月端坐在电脑前，梳理着前两日拍摄的视频素材。她要将这些素材剪辑成短视频并上传至网络，分享自己的农场生活和日常感悟，讲述自己“忽悠”老公下乡养鸡的逸闻趣事。

  “小时候感觉家里总是没钱，因为父母一旦赚了钱就要继续投资，养更多的鸡。”在农村长大的明月回忆说，她的父母从1000只蛋鸡开始养殖，家里的养鸡场是简陋的砖瓦房，没有先进的设备和科学的管理，有的只是淳朴农民一点一滴辛勤付出。好在，蛋鸡养殖规模逐步扩大、收益慢慢地提高，明月家的生活条件跟着好了起来。高中毕业后，她被父母送往美国留学，学习经管。

  “在美国，我除了学习经济管理，又背着父母偷偷学习了动物科学。我对此非常感兴趣，想知道美国人怎么搞养殖。”明月说，之所以要偷偷学习，是因为父母特别不希望自己再从事农业，用他们的话来说，“那实在太辛苦了！”

  大学毕业后，明月在美国工作了一段时间就回到了国内，就职于一家全球知名的会计师事务所。在这家会计师事务所，明月认识了从香港回来的雷雨。“那时，他是我的同事；后来，他成了我的老公。”明月笑着说。

  穿着时尚出入高级写字楼，拿着年薪逛大商场买名牌……在城市里，明月过着别人羡慕不已的生活，然而她自己，却越来越向往乡村的宁静。“我真实地发现，我更加喜欢看得见、摸得着的农业生产，我喜欢动手，我喜欢养殖，我想回到农村。”明月说。

  留学归来，还要放弃城里的高薪工作回乡养鸡？明月的父母自然坚决反对。多次提出“回乡申请”无果后，明月想到“曲线救国”——动员雷雨先一步来到农村，和岳父岳母一起生活，帮他们养鸡。“是女婿‘主动’要回来，他们不好说什么。”明月打趣说。

  2017年，从小在城里长大、从未接触过农业，甚至连活鸡都很少见到的雷雨，竟真的在明月的“忽悠”下，来到陌生的农村，从喂鸡捡蛋做起，一点一滴学习养殖。

  明月回乡时，家里的蛋鸡养殖规模已达12万只。然而，这个养殖场在她眼中就是个“小作坊”。“从设备到管理，从财务到运营，处处都有‘瑕疵’，这里甚至连一台电脑都没有！”明月回忆说。

  “改革，必须改革！”然而，改变该从何处着手？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，明月和雷雨发现，家里的蛋鸡容易拉肚子，5万只鸡的死淘率每日可达到几十只甚至上百只。

  “蛋鸡生病，父母通常只是请兽医来施药，但这没有办法解决根本问题。”明月说，她和雷雨决定把降低死淘率作为改革的突破口。那时候，小两口在一个个不眠的深夜努力学习活鸡解剖、水源检测、饲料配比等知识，一点一滴寻找蛋鸡生病的原因。最终，他们锁定了问题——喂鸡使用的地下水硝酸盐含量超标。

  找到问题后，小两口采购了一套净水设备，改从大渡河抽水并净化给蛋鸡饮用。“饮水改变后，蛋鸡的死淘率很快趋近于0。”明月说，死淘率的一下子就下降，让父母对他们的能力有了认可。此后，小两口继续学习摸索，通过升级生产设备、引进先进的技术、加强环境控制等方式，有效提升了产蛋率和鸡蛋质量，大幅度的降低了生产成本。

  随着养殖规模逐步扩大，“改革”开始步入“深水区”。“虽然养鸡场雇佣了劳动力，但依然属于家庭农场，生产、经营、生活全部混在一起。”明月认为，企业要健康成长，一定要采用现代管理制度，实施更高效的生产经营。然而这一次的改革，她没能立马获得成功。

  “员工都是附近的村民，他们都要兼顾工作和家庭，临时有事回家去处理很常见，固定打卡上下班根本做不到。更有趣的是，我想组织他们一起团建，结果大家提出，不如送他们一些鸡蛋实在。”明月渐渐意识到，在乡村这样的熟人社会，在明仕这样的家庭农场，贸然引进现代企业管理制度似乎并不明智。家庭农场虽然有很多问题，但它的管理足够扁平、经营成本足够低、灵活性和适应力足够强，这已经是父辈摸索出来的最符合本地农村现状的生产经营方式。

  “直到现在，我们的农场依然没有尽职调查、没有可行性报告、没有会计核算，有的只是二十四节气、农村‘九大碗’，以及熟悉的‘李桂芬’和‘张素群’……我们想改变这里，却渐渐被这里改变。”明月说，5年来，她和雷雨真实地在农村里的生活、在养鸡场劳作，对“三农”的敬畏更加质朴。

  如今，明仕农业的蛋鸡养殖规模已突破50万只，预计今年的产值可达9000万元。站在50万只的养殖规模展望未来，明月在满足中依然带有一丝忧虑：面对行业洪流和资本裹挟，家庭农场的模式能否长久维系？

  “家庭农场+适度规模，或许依然是最适宜的解决方案，只要因势调整。”明月决定，先招聘一名职业经理人，让自己和雷雨从亲力亲为的管理事务中解脱出来。“我们应该更好理解行业现状和行情走势，需要用好金融工具、打造高效团队、建立销售经营渠道、发展循环农业，探索一个安全健康的农产品+养老服务为基础的三产融合的中小型农场发展样板。”